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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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喜欢

是病


全是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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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里来了个看起来有点学问的女人,这可真是太少见了。

她年纪大不了我几岁,来的时候架着幅眼镜,银框遮着灰蒙蒙的眼睛,看不懂她想着些什么。

本来天气就烂,层层絮状云包裹了整片天,不像是什么精神气日子。她不说话,直钩钩地扎进巷子里,衬得整条巷子都死气沉沉,真是个怪人。

那人真的是个怪人,我曾亲眼看见那干瘦犹如枯骨的身影撑在破屋窗角,眼睛瞪的滚圆,红血丝都要爆出来了,她就那么一声不吭地坐一整天,天黑了那人也不开灯,走近了后才能看见有个人影埋没在夜里。讲真,我不只一次被骇破了胆,指缝里夹着的洋烟多半都落在了这女人窗前。

可能她也不是完全失智,悟得坐在窗口属实惊悚,后来竟也生出了些愧疚的情绪来,改而坐在后山上了,只要不是细细用眼描摹,没人看得见这个女鬼样的人。

好家伙,就我这么个倒霉蛋,脑子抽风了,哪天山腰上抽烟的时候发觉灌木后边坐了个人,漂亮,啪嗒,烟又掉了。

我真他妈气死了,你丫的蹲这连个猫叫都没有,吓死爷爷了。

我没忍住,喊了声操,嘴里溢出的烟雾正好扑她脸上。她没说话,也没被呛到,看了眼我,没有感情的移开视线,机械地蹲下,捡起地上未燃尽的烟,熟练地吸了口。

她憋了很久很久,别开脸,吐向对面小小的镇子。当然,飘不出几十厘米,烟就完全散了。

眼镜后边还是灰蒙蒙的两片湖海,激不起风浪的平静,青白的脸皮显得嘴唇格外鲜艳。天气依旧很烂,山上有风。

切,装什么逼。

以前我还没发现,这女人长的细皮嫩肉,和镇上的人相差甚远,反正我没见过长成这样的。不像是从小务农或干苦力。

抽烟真可以增进感情,日复一日在山上吞吐云雾,我善良,抽几口后把剩下的半截烟递给她。

她倒也不嫌弃。就这么个人,我莫名其妙和她熟了。真的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她好像是24年年初来的吧,下半年我才知道她叫啥。

我直觉还挺准,这人还真是个文化人,是个学历史的,我没上过学,只觉得所谓文物不都是些破烂吗,我要能活一百岁,那我此刻脚边的烟头都能算做文物。听她讲着南派北边的文明差异,河流纵横,我不住的撇嘴,忍着性子不想驳她面子。

她眼中充斥痴狂,沸腾的海水熔化了海礁,通红一片。真是个脑子有毛病的。我野惯了,禁不住她这一身酸儒气象,三年间练就一身逃跑的好技巧。

后来她断断续续给我讲了几丝过往,我记性不好,现今仔细搜刮来,只忆起某天在山上,她跟我说她本来开了家店在北方,攒了不少财宝。

倒也没说是什么店。

我猜测过这么个体面人为啥落到我们这放个屁都没回响的山下破镇里。连房顶都是断瓦层层,空隙处我给她塞了点茅草。这还是有天下雨我起夜发现这人没关窗户,烧到哼唧,冲开了吱呀破门,脚连带小腿直接踩浸在积水里,一抬头,乌云密布的淡粉天空直直和我面对面,麻线样细长的雨丝狠狠锤击了下眼皮。

曾可妮你真可以。

老子活了二十年没见过呆成这球样的。

我给人掖好烂成一堆棉絮的被子,从墙根的破箱爬上屋顶,多年未修整,屋檐下铺的横木都酥化了。我尽力贴近破洞,把风吹开的灰黑断瓦勉强盖好,又用不知谁家屋顶飘过来的茅草塞上,方才下楼。

看见她相对没那么灰黄的脸,我甩了两下手上残留的雨水。

操,你可别死了。

我自认仁尽义尽,拐向门口,回过神来却发现腿又迈回了她床前。这呆子长的是真好看,眉毛蹙了个微微的弧度,病态又迷人,烧成这德行嘴唇还是红艳艳的。

猛然一震,我才意识到刚才做了什么。

我亲了个女人?

我害怕了,向后一直退,恶心又夹杂些我认知范围外的情绪冲上脑瓜子。我踹开破门冲进雨里,任由初春冒寒气的水珠钻进骨隙,约摸着一刻钟后,四肢都僵劲了,我才敢慢慢走动,生怕那些莫名奇怪的遐想卷土重来。

那十几天我没见曾可妮。

唉,我还是心太软,怕她真死了,悄摸着蹲在她窗下竖耳听着。怎么没动静呢,一抬头,如往日青白的脸笑眯眯的望向我。

吓!你是活的吗?

我吓坏了,一屁股向后坐去。心里却安了底。

她好像和往常不一样了,对我不再枯燥沉默,偶尔还开个玩笑,虽说这常常让我尴尬。

有天我蹲在山上没膝的草地里抽烟,她站着,又说着些前不搭后的琐事,突然顿了下,用着最稀松家常的语气,

喻言,两个女人可以谈对象的。

我呆了两秒,装没听见,顺手掸了下烟灰。她马上把话题绕开了。

我没啥文化,只是个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的弃儿,但我是个女人,我感觉有什么事在不可抗拒的疯长起来了。

我变得很奇怪,曾可妮无意识的触碰会在短短一瞬调动我的全身感观,我焦躁,我敏感。

曾可妮可能意识到了犹如困兽的我,不再与我有任何肢体接触,只是用一种灼热的眼神每时每刻一点点杀死喻言。

四年了,曾可妮和我呆了四年了,于外人,她好像什么都没变。她还是时常爬上山发呆,当然,我在一旁抽烟。这感觉还挺奇妙,只有我知道,她眼里不再只是波澜不经的湖海,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清泉。

今天镇上来了个邮差,墨绿色的破短袖浸湿满满的汗水,大家都很稀奇,我们这多久没送信的来了。巧了不巧,邮差一路打听着,最终停在曾可妮门口,左看看右翻翻,挠了下光头,把白花花的信件塞进了破门下与地面间的缝里,转身蹬车走了。

我一下午没见着曾可妮,晚上自个儿去山上放风时碰见了。她神情舒展,望向远方的天。

曾可妮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没回头,张了张嘴,但没出声。其实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要走?

她还是背对我,好似用了大力气重重点了下头。幸亏这呆子背对我,要不然我这满眼泪水的多难堪,我姑且以为她是故意不转头的。

天气不好,没啥星星,山下小镇也早已熄了灯光,整个天地间漆黑一片。我强忍着从喉间汹涌出的呜咽,耗干了力气。

离别来的是如此之快,她在这生活了小几年,送别的却只有我,夏天的清晨水雾蒙蒙,我靠在树上,别开脸,只有余光看见曾可妮朝我一直大幅度的挥手,冒着层厚厚的傻气。

真是呆子。

我想起那天夜间,她用同样带着湿意的鼻音跟我说,喻言,我过几年就接你过去。风也带了苦涩的咸味刮过她与我的唇。

再一回神,我视线里没了那道瘦长的身影,心里空空的,我抹平左眼溢出的液体,静静靠在树上。

我还是保留着上山抽烟的习惯,眼见可周围景色变幻一年又一年。

又这样过了一个盛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衰草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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